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蚂蚱,长戈,老卒-《酒剑四方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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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大元辽阔,只渌州壁垒一地,便是条纵贯南北的咽喉要地,温瑜连王庭一并递出的狠招,逼胥孟府决战一计,近乎令王庭全数兵马皆淤塞于苍水,即使是此战得胜,同样无力回转,只得是由壁垒以北奔袭而出,倘如不曾在渌州壁垒以东,割出一条极纤长的锋线,倘如再欲将这枚足有半座大元大小的口袋牢牢束住,后患甚多,更是与少赫罕当初所拟的,毕其功于一役,竭尽所能平大元叛乱背道而驰,因此不得不强行令大军疲累奔波。

    好在经数次商议过后,依然定下大军休整五日的定论,出于苍水一战王庭兵马死伤过于惨重,许多原已有过的兵制已呈纷乱之势,因此趁兵马原地整顿的空隙,重立兵马各部。

    “仅是老朽由南路壁垒处所携来的残存旧部,休整几日间,就已有近八成人手更迭,同北路壁垒,中路壁垒,与渌州流州白楼州数地新调拨而来的新卒,混杂到一处去,副将仅留三人,其余也尽数插到军中,动作极快,却略显繁杂。”

    这回连唐不枫都是默不作声,蹙眉望着朱开封那张略显苦涩无奈的面皮,默默思索。

    “赫罕向来雷厉风行,战事既已距平定相距不远,各部整军乃是必然,当然亦不算是操之过急。”温瑜饮过一口茶,不着痕迹将此事轻飘带过,反而神情更添了几分了然,尚有心思同朱开封打趣,“总不能说朱前辈用这几人用得顺手,就牢牢抓着不放,通兵略知事务的那些位副将,去往别部,自也不会埋没了本事,更能替王庭兵马再度带出不少知战之人,仅这两件就是好处深远,何况是一石三鸟。”

    两则好处,温瑜并没话留三分,坦然相告,但始终没提及一石三鸟中的三,足够惹朱开封品出零星余韵。

    都晓得收复大元全境,兵马改制迫在眉睫,但短短几天内动手整顿,既可知不论是岑士骧,还是少赫罕,或是王庭之中掌权者,皆是早已将改部换制一事早早安排出眉目,王庭在苍水一线吃了亏,折去无数人手,但无论如何说,兵马都有逾十万数,几日之内改旌换旗,多有蹊跷,更何况统御大元数州万方,贵不可言的赫罕经此番过后,踏踏实实换上王旗,却并不曾给一路挥军的朱开封,备上一杆朱字大旗,也就更没有温字新旗,其中是否存了压制甚至于敲打的意思,谁也说不清去。

    在场众人之中仅有唐不枫一人,严格些讲不曾入王庭武官行列,此道中的弯弯绕绕,自然含糊得紧,不过仅仅听闻朱温两人一言一语,同样是蓦地蹙起眉,却难得憋住满腹话语,定定望向两人。

    朱开封自投军以来少有微词,纵然是在胥孟府凶威最盛,遭黄覆巢手下铁骑追得无片刻安宁,丢盔弃甲屡战屡败的时辰,这位从没怎么读过兵书,早年只以写家书讨温饱的将老之人,都不曾推辞计较,而是咬碎牙携残部顽抗,苍水关前,一卒仅能活不足半个时辰,战事危局有人千万柄重锤叩凿胸口,这小老头仍是艰难挺住,撑到温瑜在神门岭的后招扭转胜负,今日却着实有几分不忿。

    “温帅早先曾交代过底细,说是大元中人,且与紫銮宫有千丝万缕干系。老朽虽如今不掌兵,消息倒还灵通些,听说几日前,紫銮宫那位投靠胥孟府谋取宫主位的晏几道,眼见胥孟府无力回天,率众逃离大元,却被铁骑死死拦住去路,几千骑冲杀,弩箭随后,生生将其射成了箭靶,脑袋都被弩车崩了个炸碎,尸骨踏为肉泥,算是替温帅报了个家仇。”

    温瑜神情只一滞,随后就极快缓和下来,动作未变,仍等候朱开封继续讲下去。

    紫銮宫对于温瑜而言重要,可对于朱开封,显然并不是这段话落尾处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朱开封再开口时,竟挂上了些愠色,将身形靠到座椅,勉强理顺了一口气,“大元东境,宗门不见得比过天下各处,倒能讲一句宗门林立,昔日苍水关前重逾千斤的铁栅,便是各宗门受胥孟府所逼,动用无数修行人破开,纵是数万铁骑凭云梯撞车,仍不见得能破得如此干脆利索,其锋芒之盛,在座咸有耳闻。”

    “井水不犯河水,燕祁晔不顾五绝所立的规矩开先河,便让他开去,王庭切莫不可做此等触犯忌讳的涉险事,可如今单是王庭军中,就不下千余位修行人安插其中,真要有一日五绝腾出手来,觉察大元军中有这般数目的修行人在,还算是能商议拖延的事,可万一若是再生事端,王庭当真能撑得了反噬?依老夫看,未必!”

    满座皆惊,这次连阮秋白都显出惊疑来,却碍于唐不枫在此,不便开口,才按下出言的念头。

    谁都晓得对上修行人,莫说今日王庭,即使是前代赫罕所立的王庭军,都不敢言能稳稳当当压住行伍里的修行人,即使这些位修行人大多由各处仙家宗门而来,未见得能拉帮结派立山头,亦不见得一两场战事,便逼得王庭军中有修行人此事不得不传遍人间,但以现如今少赫罕威望,于军中言语分量,都不见得能随意压制心思多变,意图不明的山上人。

    更何况此举若走漏风声,或是于狼烟四起的时节闹得人尽皆知,无疑要使大元处在众矢之的境况,天下数国,定然如潭鱼见饵,联手扫除大元,嚼其骨饮其血,而后再度逐鹿。

    数国之间或强或弱,当真有那等一力对上两三国兵马联袂而来的,也必定不会是部族林立,两经战乱尸横遍野的大元。

    个中利害,无需再言。

    在场除阮家主外,皆是亲身上阵杀敌当先过的掌兵马者,统兵本领高明与否暂且不议,可既是冲阵在前的,大多无一是驽钝迟疑的心性,只需稍稍寻思片刻,已能推断出近日以来,王庭兵马变动,可谓是拔山填海,而又纷纷或深或浅,能顺藤摸瓜找寻出些王庭的所思所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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